一袖离分

前期校园 后期娱乐圈

01  09

10.

 

夜色已深，王俊凯坐在摄像机前拽着外套领口的拉链，一瞬不瞬地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树林里的蝉鸣声还是无休无止的架势，他侧头喊了声‘卡’，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像按下了开关一样放松了绷紧了一天的神经。

灯光师路过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啦俊凯。”

王俊凯立马站直了身体，微微弯腰：“您也辛苦了。”

“嗨，这不是分内的事么，我们就是觉得你这孩子……”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令王俊凯心领神会，他摇着头笑了笑。

 

剧组的大巴车只到最近的县城，下车时王俊凯扣上外套的帽子，夏夜山边的凉风还在呼啸着往脖颈里灌。

王俊凯听到些声音，他微微偏头，正看到从酒店大门出来的导演正面带微笑盯着自己看。一边的场务讪笑着跟在他旁边：“导演！您怎么出来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已过中年的导演缓缓走到王俊凯的身边，上下打量他一番：“今天还行吧，没有昨天累吧？”

“嗯。谢谢导演给我这次机会。”

“哈哈，明天拍摄就不剩什么了，我就亲力亲为吧，你的工钱我已经给你打到银行卡里了，就是上次让你办的工行卡。”

王俊凯愣了一下，看来今晚要打夜车回家了。这和说好的不太一样，然而没办法他是导演他说了算，王俊凯轻轻点了点头，听了一些周围人的客套话，便独自一人离开了。

 

逼近零点的县城里只有跳闪的昏暗路灯照亮，王俊凯走了一路，拐进自助银行，插进工行的储蓄卡。余额：800.00元

要是没有小数点那就爽了。王俊凯盯着反光的屏幕，看见自己的苦笑就在唇边。门外有澄黄的车灯逐渐变亮，他赶紧退了卡跑出去，在一番请求后终于搭上回市里的顺风车。

 

县城的信号极差，王俊凯多次想插上耳机睡一会，无奈司机师傅一直在抱怨工作抱怨社会，顺带着问东问西。王俊凯只能提起精神装作侃侃而谈的样子应和。

搭车只能到市里，下车前王俊凯还付了30的车费，司机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做出了反应，捻着钞票就抽走了。

 

手机电量眼看着就要下到百分之十，王俊凯赶紧给家里打了通电话。

“妈，你睡了么，我没带钥匙，一会帮我开门哈。”

 

“这么晚？！不是后天白天回来么？”

“别提了。”王俊凯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可能明天的工作量小吧，导演给我辞了。”

“……”

 

“妈我回去再和你说哦。”

王俊凯想要挂断电话，却在听筒里传来下一句时有片刻的迟疑。母亲语重心长地同自己说：“宝贝……要不然，你就听你爸的话，转专业吧。你这样自己赚学费生活费，真的不觉得累吗。”

“妈，你就别想这些了，咱学校压根就没有管理学院。你又不是不知道。”

 

选择这条路，王俊凯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姑且不提梦想论，就单说兴趣也比他爸给铺平的道路要好上十几二十倍。他从来都是执拗的，高中念了一年影视编导，钱都是自己从生活费里攒的，后来父亲说，你要是不考管理，就别想从我这拿一分钱。

他同意了，同意不再拿家里一分钱。

 

他做过很多兼职，枪手也有，像这几天跟剧组，名为打杂实际干着最忙的导演的活，也是经常的。毕竟，一个大二的学生能有什么财力和人脉拍摄属于自己的作品呢。

 

下学期的学费前阵子都已经赚完了，这八百才是下学期生活费的一小部分，反正假期还有一大半，他也并不着急。

 

 

王源打完了一局联盟，又拿起手机看看微信界面有没有新消息。

还是没有。

这家伙明明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来道晚安的啊。为毛今天没有。

似乎没了打游戏的心情，王源靠在椅背上借着脚腕的力道转动椅座，手里的朋友圈界面随意滑动。也说不上来是在等王俊凯和他说晚安，还是闲得无聊没事可做。

朋友圈嘛，还不就是秀美食秀旅行秀恩爱之类的，不过正值暑假，秀恩爱的就变少了许多。无意间翻到一位女同学和男朋友的合照，然后才注意到上面的配字——

【我就提了一句最近感冒不太舒服，男票就坐了20个小时的火车来看我。呜呜，炒鸡感动。爱你❤】

 

啧啧。虐狗。

诶不对啊，谁TM是单身狗啊！王源蹭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借着这个理由就给王俊凯发微信：【嗨哥们儿睡了么。】

随后装作不在乎对方回不回的样子，跑浴室里洗漱去了。

 

 

滚烫的热水沿着壶口缓缓倒入杯面，洒上调料和菜包，王俊凯合上盖，用叉子固定住边缘，拄着桌面等待泡面的完成。

手机在一边充着电，他滑开解锁，正看见王源的消息弹跳至通知栏。他还以为王源已经睡了，就没想要打扰，结果这家伙反倒自己找上门来了。王俊凯挑起唇角，快速打字回复道：【没有啊，你还没睡。】

 

过了好一会王源才回复他：【是呗。我在家好无聊，你过来陪我出去玩吧。】

 

王俊凯正卷了一大口泡面往嘴里送，看到对方的回复，动作明显一滞，没想到王源居然会提出让他过去这样的要求。

他放下塑料叉子，犹豫了一下才询问：【怎么了，忽然让我过去？】

 

过了好半晌手机那头也没点反应，王俊凯几乎怀疑对方已经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睡梦中。他放下手机开始专心吃面，心里想着王源估计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毕竟两人现在分处两座城市，距离还十分遥远，隔着大半个中国遥遥相望。

 

又隔了一会儿，屏幕终于亮了，信息姗姗来迟。王俊凯喝口面汤，把手机拿起来。气泡里只有寥寥三个字，却让他心脏咚咚狂跳起来。

 

【想你了。】

 

印象里这还是王源第一次主动对他说些情侣间的亲昵话，王俊凯一时有点愣住，心头浮上来些蓬蓬松松棉花糖般温软的情绪。他知道王源一直就并不乖顺，对他有几分喜欢甚至都有待商榷，他的表演天赋太高超，真真假假自己有时也无法明辨。可王俊凯知道，即使演得再像，王源也有自己不能退让的那一条线，他是天寒地冻里一块坚硬的冰，宁可撞碎了棱角也不会真的为谁妥协。

 

然而此时此刻，王俊凯毫无缘由却又笃定万分地感觉到，他这块冰正在一点一点被自己的掌心融化，磨掉那些锐利的棱角，变成圆润的模样。他与自己交换亲吻后迷蒙的眼神，发烫的脸颊，还有此时这几乎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寥寥数语的情话，足以悄悄地支撑起这个令自己心脏狂跳的结论。

王俊凯觉得，王源是真的在慢慢对自己交付真心。

 

他手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话，却又全都删掉，只回了一个字。

【好。】

 

好，你想念我，我就会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

 

 

王俊凯倒在床上，当即就开始在网上买票。这样的冲动自他成年之后就几乎再没有体验过了，但此时的他却觉得内心无比雀跃，满心满眼都是恋人那双漂亮的杏仁眼，红润的嘴唇，还有笑起来时自信又骄傲的表情。

王源所在的城市相当遥远，快捷的飞机自然是第一选择，但他皱着眉头，完全没有思考就放弃了这个选项。

理由非常简单，他没有钱，甚至几乎可以用捉襟见肘来形容当下的处境。

 

 

 

约好的是第二天见面，王源却直到第三天下午才见到风尘仆仆的王俊凯。

 

接到对方说已经到了楼下的电话，王源还挺惊讶的，衣服都没换，踩着双人字拖就下去了。从大堂的玻璃门望出去，他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在炎炎烈日的灼烧下要融化般晃着虚影。

 

王俊凯没拿什么行李，身后就背着一个挺大的双肩包。他身上穿着件黑色的T恤，看起来简直格外吸热，发梢上汗珠都不停地淌，两滴凝在眉梢，不知怎么竟然给那双狭长勾人的桃花眼平添几分性感。他整个人就站在刺目的阳光底下，发顶晒成栗色，刘海被随手撩开，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唇角轻轻扬起，笑得很开朗。

 

也许真的是因为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再次看到这个人，王源不知怎么，觉得心中升腾起了一团自己也说不清的感情，缠缠绕绕的，把扑扑跳动的心脏都一圈圈地捆了起来。

说真的，他也没有想过王俊凯真的会愿意跨越大半个中国来找他，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

 

 

王源伸过手去想要帮看上去经过长途劳顿的对方提一下书包，就被人捉住了手腕。

王俊凯侧了头，在那白皙的手腕上亲了一口，嘴唇滚烫滚烫，还带着点潮湿。他弯着桃花眼，提起一边嘴角笑得暧昧：“想我了？”

 

王源脸腾一下红了，想起自己那天情不自禁发出去的句子，也觉得实在不好意思。他轻咳两声，转移话题：“怎么不让我去机场接你？”

王俊凯愣了愣，摆摆手：“没必要，我又不是小孩儿……对了，能借我个浴室洗个澡么，我实在受不了这一身汗了。”

 

王源把巴掌覆上王俊凯的背，棉质T恤几乎被汗给浸透了，他蹙起眉嘟囔：“你怎么弄的，有这么热吗出这么多汗。”

 

王俊凯没有回答。他不想告诉王源，自己是寒酸地坐着最便宜的火车来的，选的硬座，本来就有超过二十个小时的车程，中途却还因为天气原因耽搁了将近八个小时，磨得他都没了脾气，只有想见到王源的这股心情还在沸腾着。

下了火车时他只觉得浑身酸软，疲惫得不行，衣服都黏嗒嗒地贴着皮肤，鼻腔里全是烟味、汗味和方便面混合的气味。而在看到王源的那一刻，他竟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

他几乎无法克制心里那点幼稚得不行却又汹涌强烈的悸动。

他怎么会就这么喜欢这个人呢？王俊凯自己都觉得惊讶了。

 

把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王源拉着王俊凯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又问道：“玩几天？住我这儿吧。”

王俊凯摇摇头：“不了，我订过宾馆了。”

 

“哦。”王源应一声，没再说什么。从王俊凯平日的穿着他就能看出来，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子哥，所有牌子都贵得咂舌，想必定的酒店也自然条件很好，没理由留他在家里和自己挤一张床。

 

王俊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弯着一双桃花眼把人搂到身前，温热的手掌搭着对方精瘦的腰。

王源被吓了一跳：“干嘛？”

王俊凯把头凑近过来，嘴唇停留在他唇瓣前一公分的位置，熟悉的味道瞬间笼罩过来。他轻轻开口，刻意压低的声线充满诱惑，寻求确定般一再询问：“想没想我？”

王源听着对方沉重的呼吸，感受着喷到脸颊上的温热吐息，心里忽然有一股莫名其妙却又排山倒海的思念涌上来，让他所有的言语都哽在了喉咙。这情绪来得太过突然又太让人不知所措，令以往从没真正喜欢过谁的他瞬间有点无从招架。

 

王俊凯那张俊脸近在咫尺，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还在微微颤抖。王源定了几秒，被诱惑般轻轻抬起了下巴贴过去，用一个吻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是王源第一次主动同他接吻，微妙的气氛仿佛令接下来的动作显得水到渠成。柔软的唇瓣翕动着同他厮磨，呼吸都缠在一起难舍难分。王源的舌尖自红润的唇间探出一小点，立刻感受到王俊凯微张的嘴唇好似鼓励他继续的暗示。

 

王俊凯现在该感谢几分钟前的自己有先见之明，吞了一颗圆圈的薄荷糖。他本就没有咀嚼硬糖的习惯，先前同王源讲话时那颗糖就含在腮边，如今半张开嘴便滑到了正中。王源的舌头刚一伸进他的口腔，便尝到了甜味，薄荷的清凉在唇齿间流窜。王俊凯扳着他的后脑勺，享受他难得的主动。

 

他知道现在自己身上的气味一定相当难以启齿，故意将身体后退了一些，没想到王源丝毫不在意，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进柔软的沙发，身体整个压了上来。

王源很轻，至少比同年纪同身高的男生要轻上许多。王俊凯的手掌顺着他的肩膀向下，攥住他裹了一层衣料却仍旧纤细的上臂。

 

王俊凯没有捉弄他，也拼命控制自己想要继续向下抚摸的手，然而就连微烫的体温都像是色情的讯号，他不敢再继续，只能趁着王源呼吸不畅时松开了。

 

王源喘息着直起上身，双膝还跪在王俊凯腿边皮质的沙发表面，低头便是男友躺在沙发上扬着头，一双性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目光在他裸露的锁骨上徘徊。那颗只剩下一丁点的薄荷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王源勾进了嘴里，他才反应过来，当着王俊凯的面就嘎吱嘎吱嚼碎了，末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红肿的上嘴唇，莫名的挑逗意味令王源自己都愣了一下。

 

王俊凯深吸了一口气。他不住在王源的家里，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这家伙举手投足都是无意识的勾引，该怪他王俊凯滤镜太厚，还是王源自我认识不足？

 

后知后觉的王源从沙发上腾地窜下来，梗着脖子只留下烧红的耳根朝向仍躺在沙发上的人：“你赶紧去洗澡吧！身上全是汗……”

 

待到王俊凯慢慢吞吞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浴室，王源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刚刚那是啥……？小别胜新婚？我呸呸呸。王源把脸埋进双臂间猛地晃了晃已经混乱到用词不当的脑袋。

他的生活自从出现王俊凯之后就变了个样子，他会时刻把手机放在可以摸到的位置，他会隔几个小时便忍不住翻看王俊凯的朋友圈顺便庆幸微信里没有可见访客这一功能，他还会在得知王俊凯要来找自己时将衣柜翻个底朝天，渴望找出几件体面而帅气的服装够这几天换着穿。

他开始想要讨好对方，想要尽最大的能力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或许这个时候王源还没有意识到，这种种一反常态的表现，不过是恋爱中最常见的罢了。

 

他爱上了王俊凯。他还不知道。

-TBC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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