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袖离分

那些你很冒险的梦我陪你去疯

覆雨（49）

49.

周播剧并没有随着后面集数的播出而削减热度，他们没有辜负观众们的期待，话题讨论愈演愈烈，男主角王源的粉丝队伍也是越来越壮大，无数人每个周末都守在电视机前掐着表翘首以待。

王源原本也算是有点小红，但此时还是感受到了人气疯狂暴涨带来的变化。原先他也就是正儿八经出门才低调地戴墨镜戴口罩，以免不必要的麻烦，可在有一回他穿着家居服、踩着棉拖一脸没睡醒地到楼下面馆买牛肉面，却遇上守株待兔的粉丝送礼物之后，他就不敢继续大意了——尤其是在和王俊凯见面这件事上。

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约会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就比如此刻，已经半夜三更，王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脑袋靠着车窗，窗外流动着深蓝的夜色，路灯一盏一盏绵延而过。

“都那么困了还说要出来兜风？”王俊凯开着车，撇过头来看他一眼，不由失笑。那人正努力把眼睛睁圆，睫毛上还凝着打哈欠时涌出来的一点水汽。

“话怎么那么多，还不是为了跟你多待一会儿……”王源的声音黏黏糊糊的，语气明明不算多好，听起来却跟撒娇一样。

王俊凯腾出一只手，从身边翻出一条叠好的薄毯，三两下抖开：“撑不住你就先睡会儿吧。”

“什么……”王源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个哈欠，半张着嘴把东西接过来，“睡什么呀，要睡觉我还不如在家里呢。”

王俊凯笑得露出虎牙，“好吧，也快到了。”

车子泊在护城河边，深夜人烟稀少，只有寂寞的路灯陪着终年不散的云雾，橘色的光亮像水墨画一样一圈圈往外晕开，照得河面水光粼粼。

王源养成习惯般戴着墨镜，结果在晦暗的黑夜里快要辨不清方向，没走两步居然差点绊一跤。王俊凯哭笑不得地扶住他的胳膊肘，道：“你大半夜的这样反而更显眼了，这儿没什么人，没事的。”

王源闻言也一怔，立马把那副酷炫的墨镜扯下来：“我可算是怕了，上回有个人一路跟着我回家，差点把我家门撬开，可别连累你。”

王俊凯皱起眉，迅速抓住重点，言简意赅道：“你们小区安保这么不到位？投诉。”

“以前可从没有过这阵仗，”王源有点疲劳地拿拇指揉了揉太阳穴，“我总觉得有点心慌。”

他以前其实就有不少忠实粉丝，也有年纪小不懂事的，但很少会有人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说到底，他也就是个演员，不算是什么偶像，由于只专注拍戏，连和粉丝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都非常少。

冬天快要过去，一转眼让观众天天苦追更新的周播剧居然也要拍至尾声了，这段时间王源几乎每隔几天就要上一次热搜榜，蹿红速度令人目瞪口呆。谁都知道，在这个日新月异、后浪拍前浪的浮华圈子里，有时候捧得越高摔得就越狠，最近王源这一路扶摇直上全无障碍，看起来平步青云，可除了正在热播的电视剧外却没有更多拿得出手的作品来堆砌这鲜花簇拥的名气，即便他这些年一步一个脚印一直走得踏实努力。

看他突然火了，尤其是大街小巷都能随处听到有关他名字和角色的讨论，心中不爽的自然也大有人在。网络上已经开始有人揪着他以前那点脑残剧说事儿，话题一出，某些这段时间被“王源”两个字刷到有些审美疲劳的人就一齐窜了出来，万人唾沫能淹死人，看似不经意的你一言我一语，却悄悄汇聚着坚硬利剑。要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但娱乐圈向来不是简单的地方，一切看似和平的表象下时常暗潮涌动，某些舆论的导向也有人暗自操控，王俊凯知道，王源即便现下算是有些杞人忧天，但他的担忧也并非全无道理。

“你别想那么多，你现在事业蒸蒸日上，该开心才对。”王俊凯捏捏他食指的指节，低声安慰。

王源自然是乐观的人，人气暴涨归根结底是件大好事，那点担忧其实不值一提，他也就只有在王俊凯面前才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地倾吐出来：“嗯，大概是最近右眼皮一直跳，害我想得多。”

或许拥有珍贵的东西后反而叫人更加患得患失，就像此刻两人交握的手心，王俊凯稍一离远，王源就会条件反射般将他捏得更紧一些，好似怕他又走了。明明害怕被人看见，他却也孩子气地不愿意放开手。

王俊凯上手去摸他的腰，逼近几步直到王源的后背靠上护栏，厚实的衣服将原本冰凉的铁管隔离开，王源以为他要接吻，便闭了闭眼。

却是眼皮上感受到王俊凯微动的嘴唇。王俊凯秉着呼吸，轻柔的亲吻王源轻颤的睫毛。

王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亲一亲就不跳了？”

好在这凌晨时分的漆黑深夜着实没什么人。王源的下巴抵着厚厚的围巾，额发被风吹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王俊凯撤离开他的身前，站在他的身边，王源转了身趴在白色护栏边，望着河面出神。王俊凯就侧着身子看他，狭长的桃花眼里一点一点堆出似海的深情。他知道王源好久没有过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不拍戏的时候也为了避免麻烦而鲜少出门，在家里憋得快要长蘑菇，所以才会突发奇想，三更半夜非要出来溜达溜达。

王俊凯其实这段日子很忙，睡觉时间都很少，但一接到恋人的电话就立马放下电脑，拿着外套出门了。重新在一起之后，他开始愈发珍惜两人能够相处的每分每秒，仿佛即便下半辈子那样长，也还完全不够似的。

王源盯着星辰寥寥的天空发了会儿呆，又打了个哈欠，吐出一小团白雾。王俊凯看着可爱，把两边虎牙都笑了出来。王源瞥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般侧过了身子：“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怎么？”王俊凯挑眉。

“之前不是放了杨导和梁若思他们的鸽子吗，这一顿还欠着呢，我想有机会补回来。”

他这么一提，王俊凯了然地“噢”了一声。其实两人也都心照不宣——除了要请客之外，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杨飞把他俩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他们都不算太熟悉的梁若思，尽管相信这位女演员的人品，可这到底也是郁结成堵在两人心口的一个疙瘩，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

“好，我记着这事儿。”王俊凯用拇指摩挲两下王源温热的手心，“行了，你忙起来反而容易想得多，早点回去休息吧。”

微风轻柔抚过冬天坚硬的棱角，铺上一层新绿，充满活力的季节，似乎人人都分外忙碌。

人气变高之后，许多事都开始变得身不由己了。

王源是不喜欢上综艺节目的，就连访谈类节目的通告也鲜少会接。以前这类的通告还不多，自从蹿红以后不想接的通告就纷纷涌了过来，公司出于利益方面的考虑，自然是动不动就给王源做思想工作。如果仅仅是公司这样也就算了，连粉丝那边也希望他能多多上各大卫视的节目，这样就能看到戏外的王源是什么样了。

正巧之前拍戏的时候认识了某档访谈节目的主持人，对方替节目组说情，无论如何都想请王源过去录一期。王源犹豫再三，也没好意思推辞。

录制时间定在了周末的下午，王源是从员工通道进楼的，还不知道演播厅里的情况，等到他化好妆听完工作人员交代的所有注意事项以后站在幕布的另一端候场，悄悄掀开一点红色的绸布，才被现场的阵势给吓得一愣。

数十排观众席上全都是他的粉丝，举着绿色的应援灯牌和手幅，随着主持人介绍完之后齐刷刷地喊出他的名字。

王源垂在身侧的左手不自觉地因为澎湃的内心而攥紧，他又激动又忐忑，像是第一次站上舞台的小新人一样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身后的工作人员。对方疑惑地挑了挑下巴，无声地示意该他出场了。

尽管现在也能算得上是当红，但除了电影的路演和见面会，王源只在片场允许探班时和粉丝们有所互动，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满场的应援物上面全部都有自己的名字。虽说他总告诉自己要做一个专业的演员，你不是明星，你只是演员，专注于你喜欢做的事情仅此而已。但是虚荣心这种东西，谁能没有呢。他享受这样的氛围，享受所有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时的感觉。

王源走到舞台的中央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在观众席的一端扫到另一端，缓慢却郑重地朝台下鞠了一个躬。

主持人驾轻就熟，立刻就开始走上台本的流程，说了几句欢迎的话，揽着他的肩膀坐到椅子上。

访谈的内容大多围绕着他那部刚刚播完的周播剧，问了几个关于拍摄的心得和趣事。王源对这些问题应对自如，一谈到拍摄也有很多的话题可聊，短短十几分钟的访谈轻松而愉快。最后剩下几分钟的时间，当主持人说完‘最后问几个大家都很感兴趣的话题吧’

王源就猜到，他接下来要问的是什么了。

“现在有女朋友吗？”

王源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脑海中一闪而过今早临走前王俊凯坐在电脑桌前打哈欠的样子。

“没有。”

“哇。”在久久未散的欢呼尖叫声中，主持人也象征性地感叹了一下，“那就是单身咯？”

王源面色不变，轻轻翘着唇角不置可否，却又算是默认。

“那上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呢？”主持人饶有兴致地追问。

“上一次……”王源仰头像是在努力搜寻回忆，“大一的时候吧。”

“校园恋爱啊。”